【GGAD】生日快乐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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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我们就这样对视着,很长时间不说话。

      一汪死水从他的眼里溢出来,横过铁栏,横过青苔遍生的墙体,冷得要洇湿灵魂。他背倚着牢房阴暗的一隅,身后是即便我也无法触及的世界。我的头颅像被钉在原地,唯有靠着挪动的眼球揽尽冰冷,吐息里皆尽是潮湿的气,携了隆冬暴雪里的霍格沃茨来,许又要带着纽蒙迦德里的阴冷窒息去。窗框上已堆满了厚厚的一层尘埃,骤响的雷鸣诱得它发出年老的呻吟,尘埃从栖身之地惊起,四散里,近乎不可视的颗粒沿他的发顶滑下,在鬓处的灰白的发里落定。

       他毫无反应,像一尊雕塑。他是在凝视我?还是仅仅保持着凝视的姿态,他目光里的思想已是放空的?我无从得知。他不动的脸孔冰封在铁栏以后,一汪死水里下沉、上浮,铁栏的光泽被阴影切割得规律。纽蒙迦德的棱角模糊又清晰,搅混一切理性与狂热、衰老与年盛,让梦也浑浊如泥潭;却又凝结起分明的痛苦与悔恨,叫人如背抵寒刃。

       噬魂怪的吻覆在塔尖,薄霜一路向下凝去,最终盖住了生锈的古钟。鸣钟声一下一下撕裂闪电,一下一下撕裂他瞳孔里灰蓝的沼泽,缓、长,再缓、再长。蜗牛沿着青苔缄默地上挪,一寸、一寸,它只是为消磨时光活着。但他不是。我看见了桌子上的信纸,饱吸了墨水的羽毛笔,不合乎他旧日口味的书籍;亦看见了乌云压上窗棱,被施加了无声咒般静涌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的,我的老友。”

       薄霜朝上碎裂了半寸。我们的嗓音相同喑哑,我们相同苍老。神思兜转数个回合,齿列上下粘合,我总叫不出他的名字。我的老友,我是否该这样称呼你?我始终是游离在故事以外的旁观者,是愈发愚钝腐朽的未亡人,更是碌碌无为的守墓灵。我奄奄残喘,薄息难续,苟活着,不得不活着。我没亲眼见过那惊动寰宇的大战,未亲眼见过地下墓穴里惊险的探索,我是否也算得了你的老友?

      “你该记得某一年的今天,我们曾一起吹熄过烛火。你和他还多么年轻,你的脸上望不见岁月的沟壑。——不要打断我,我的老友。请让我说完吧。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光里,你和他的足迹遍布山谷的一切角落,那时候你是睡着还是醒着?”

      “我依旧怀念着。这是一个老人所剩无几的珍贵。他给你来信了吗?会的,不过多久。他总那样,我是说那些书,像足了他的口味。”

      我将指头贴在铁栏一侧,摩挲着,想在冰冷里汲暖。额部贴着涌动的空气,那一瞬间鲜活的迹象再度熄灭消亡。我像从前那样,眉际舒展,面部的皱褶开始扭曲起来,伸展到一个足够可说是“笑”的弧度。


   

     “生日快乐,盖勒特·格林德沃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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